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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（第1页）

无人时便埋头钻研绣工，将时兴的图案与本地的花卉鱼鸟结合，绣出别致的花样。我绣的雨荷图，荷叶上的水珠用了层层晕染的针法，逼真得像是马上要滚落下来。一幅鲤鱼戏莲图，鱼鳞在光线下能折射出不同的色彩。转机来自镇上一位乡绅家嫁女儿。那家小姐偶然见到我绣的盖头，十分喜欢，订了一套嫁衣绣品。我精心绣制，那凤凰于飞的图案栩栩如生，惊艳了当日所有宾客。自此，“苏氏绣庄”的名声渐渐传开。生意好转，日子也渐渐有了滋味。我开始习惯每日清晨推开临河的窗，听着市井的叫卖声开始一天。习惯了自己核算账目，与送来丝线的货商讨价还价。习惯了靠自己的双手挣来一日三餐，虽粗茶淡饭，却吃得心安理得。小翠有时还会念叨京城旧事，或是笑着提起萧云铮和柳柔儿的下场。我只是听着，很少搭话。那些过往像一场噩梦，醒了，便渐渐模糊了。恨意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平静劳作中消磨殆尽，不是原谅，而是放下。压在心口的巨石没了，我才发觉天原来这样蓝，水原来这样清。新生活并非全是顺遂。也会有地痞上门索要“例钱”，被我报官吓退，会有同行嫉妒，散布些风言风语，也会因赶工累得抬不起手臂。但这些实实在在的烦恼，却让我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地活着，掌控着自己的人生。某个午后，阳光温软，我正坐在柜台后对账。门口旧风铃清脆一响，有人走了进来。抬头看去，是个穿青衫的年轻男子，身形清瘦，气质干净。他正认真看柜上摆着的一幅刚完工的“雨荷图”。“老板，这幅怎么卖？”他声音温和。“十两银子。”我放下账本上前。他闻声转头，目光清亮，带着诚恳的笑意：“绣得真好，水珠像真要滚下来似的。”我微微点头：“多谢夸奖。”他爽快付了钱，却没急着走，稍顿一下，语气依旧温和：“在下姓陈，是个画师，刚搬来镇上不久。冒昧问一句，能否请老板喝杯茶？想向您请教绣画之事。”我看向他的眼睛。那里面没有怜悯没有打量，只有真诚的欣赏和一点明亮的期待。窗外日光正好，落在他肩头。我静了一瞬，然后唇角轻轻扬起。“好啊。”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，桌上两杯新茶热气袅袅，清香四散。新的日子，仿佛也随着这茶香，平静而踏实地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