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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（第1页）

“我的画……”我怔住了，“你还记得。”

“一直……记得。”他喘息着说，“太亮了……”

那个亲手将我的梦想付之一炬的男人，却一直记着我画里的颜色。

他不是不懂美，他只是太害怕那份美丽背后潜藏的危险。

那一刻，我心底最后一点残存的怨怼，也随风散了。

我开始为他描述那片晚霞。

我说那橘色里透着一点金，像熟透的杏子。

云的边缘是紫色的，像他爱吃的某种葡萄。

我用语言，为他描绘出一幅他再也无法亲眼看见的画。

他闭上眼，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安详。

接下来的日子，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。

我们不再谈论过去那些沉重的话题。

我给他读报纸上的新闻，吐槽今天医院的饭菜有多难吃。

他有时会应上一两句，更多的时候，只是安静地听着。

这天晚上，他的精神状态很差，呼吸机上的数字在不断往下掉。

他抓住我的手，力气小得像一片羽毛。

“晴晴……”他用尽全力，把嘴凑到我耳边，“我卡里……还有点钱……留给你哥……他……他性子软，也没你聪明……你以后……多帮帮他……”

到了生命的尽头，他还在为自己的孩子铺路。

“我知道了，爸。”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他的手背上，“我会照顾好他的，你放心。”

他似乎松了一口气，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
“爸？”我慌了，“爸！你别睡！你再跟我说说话！”

他努力地，又睁开了一条缝。

他的眼睛已经无法聚焦，却固执地望着我的方向。

“我的……女儿……”他一字一顿，用尽了最后的力气，“真……厉害……”

这才是他想要的。

不是一个会赚钱的女儿，而是一个“厉害”的，能独自对抗这个世界的女儿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我泣不成声，“爸，我错了，我对不起你……”

他像是想笑一下，却只牵动了嘴角。

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回握住我的手。

一滴滚烫的，清澈的泪，从他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。

“我的……骄傲。”"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