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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（第1页）

那天晚上，他再也没有醒过来。

葬礼很简单，是我一手操办的。

我用他最看重的钱，为他安排了最体面的告别。

林峰一直跟在我身边，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

“他在患病后交代我，千万别给你打电话。”他红着眼圈，声音哽咽，“他说，就让你记着那个混蛋的他就行了，别记着他现在这个没用的样子。”

“幸好你打了。”我平静地说。

整理遗物时，我们回了那间卖掉前的小屋。

屋子里还残留着他惯抽的劣质香烟的味道。

在他的床头柜里，我找到了一个破旧的钱包。

里面没有一分钱。

只有两张照片。

一张是早已磨损，我母亲的单人照。

另一张，是我大学毕业时，刊登在校报上的照片，被他小心地剪了下来。

照片里，我穿着学士服，笑得自信又张扬。

那是他期望我成为的样子。

周明宇走过来，抱住我。

“还好吗？”

“会好的。”我说。

恨意消失了，留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感。

是爱，是悔，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。

几个月后的一个午后，我处理完公事，难得有空闲在街上漫步。

街角处，一个老人支着小小的画架在卖画。

他的背影佝偻，头发花白，阳光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
当我走近，看清他侧脸的轮廓时，我的脚步瞬间凝固了。

那布满皱纹的脸庞，那专注略带愁苦的神情，像极了我的父亲。

我走到画架前，目光被其中一幅小小的油画吸引。

画上是一片绚烂的落日，橘红色的。

那颜色，和他记忆里的好像，亮得灼眼。

“老先生，这幅画怎么卖？”我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
他抬起头，眼睛一样浑浊。

我没有还价，付了钱，小心地将画收好。

他教会我如何用钱保护自己。

而我，只想用它买回一点关于父亲的念想。

回到家，我把那幅画挂在了卧室最显眼的位置。

明宇走进来，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幅崭新的画。

“在想什么？”

我看着那片绚烂的橘红，仿佛看到了父亲最后的那个眼神。

“我在想，他会为我骄傲的。”

他没能看到我成为一个画家。

但今天，我从一个像他一样的老人手里，买回了我最初的梦想。

他让我成为了一个厉害的人。

这是他留给我最好的遗产。"}